最爱你的那十年续艾子瑜X贺知书 HE 救赎-你知道我是谁

第七章

“血压降了，主任！病人血压降了！”

“心率降下来了。”

“快通知家属！”

艾子瑜抬起了头，他隐约听见急救室里传来欢呼声，“是急救成功了吗？” 可他又不敢相信，医院急救室的构造非常隔音，从外面是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是幻觉吧？但这隐约的声音又给了他一丝希望，万一呢？万一……真的是贺知书的父母泉下有灵呢？

护士打开了大门，满面笑容：“病人抢救过来了，但还要观察，恭喜！”

艾子瑜一呆，他直觉自己此时应该做些什么，我是不是应该握住医生的手感谢？，可他此时已经完全反应不了了。护士只看见他呆立在那里，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艾先生？艾先生？病人抢救回来啦！”

话还没说完，艾子瑜眼前一黑，倒了。

“我们看见他倒在地上，全都吓坏了！总不会急救室才出来一个就又抬一个进去吧？那我们医院不得上社会新闻？还是李主任反应快，让围着的人散开，一看，得！情绪激动，发烧了。才把他抬到担架上人就醒了，一个劲儿地问：‘知书怎么样了？他好了吗？’上了担架还硬要挣下来，拦都拦不住！”

护士眉飞色舞，挤眉弄眼地说八卦，声音病房外都听得见，艾子瑜暖着贺知书的手，一脸无奈。

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怕贺知书听见了心里愧疚，过意不去。可他在这儿担心贺知书，贺知书却满面的笑容，听得很开心的样子，“那他就直接下来啦？”

“可不是吗！两个护士都没压得住，一翻身就下来了！结果发烧腿软，直接趴地上了，脸着的地。”

艾子瑜一看，贺知书居然笑的更开心了，于是脸一绷，“还笑呢？我额头磕的那一下现在都还没好，你还不心疼我一下啊？”

“心疼你什么？谁让你自己下来的啊？我看你是活该，医生自己就不听医生话。”

贺知书躺在床上幸灾乐祸笑得开心，看艾子瑜脸绷的紧，摸二狗似的摸了摸艾子瑜的头发。

他从隔离室出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那天医生在急救室里抢救了八个小时才把他抢救回来，三个小时后他醒了——移植后第一次清醒，清醒之后他的状况就越来越好。虽说后来又抢救了三次，但都没那次严重，身体情况也在慢慢好转。一个星期前前他从隔离室出来进了普通病房，恢复的比很多中期移植的病人都要好，排异反应也在慢慢减弱。他的主治医生告诉他，如果能保持这种恢复速度，再有三个星期就能出院，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很大；完了还半开玩笑的说贺知书简直能做医院的宣传病例，从没见过排异那么严重还能抢救回来的，也没见过血癌后期移植还能恢复那么快的，简直是个奇迹——这个病例他能吹一辈子。

贺知书也半开玩笑的回应他：“我一辈子都没福气，总也要福气一次嘛。”

医生一听这话，倒是很认真地回他：”我们能成功出生，那都是战胜了数亿个精子的结果——都是有福气的。你觉得自己没福气，那是没到时候，现在时候不就来了吗？从前过得苦，但只要坚持，以后就过得甜；这次手术是个好预兆，贺先生，你以后啊，肯定幸福顺遂，错不了。癌症都过来了，什么过不来？”

贺知书之前一直不肯接受治疗，在北京生活了将近十四年却在杭州住院，临到血癌晚期眼看人都快死了才来移植——还是跟着一个认识才半年却行为亲密的北京血癌专家一起，一看就不寻常。医生是艾子瑜拖关系找来的师兄，虽然艾子瑜不肯说，但他大概也猜到贺知书从前经历过一些事，之前恐怕是承受不住才放弃了生命。

贺知书实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长得好，温柔又体贴，命运对他如此残忍，排异治疗如此痛苦，他也是克制隐忍的。无论是作为一个旁观的路人还是一个治人的医生，他都不希望像贺知书这样的人再被生活苛待，更不希望他再自我放弃。贺知书脱离危险实在是个奇迹，他想以这个奇迹告诉贺知书：这个世界没有放弃他，只要自己不放弃，坚定地往前走，总能有希望。

贺知书回得也很认真：“我知道我以后肯定顺遂。”

那次抢救很艰险，抢救第五个小时的时候下了病危通知书，手术中贺知书好几次心脏停跳；艾子瑜在急救室外害怕得魂飞魄散，医生和护士在里面争分夺秒，两班人轮流倒。

醒着的人呼魂唤魄五内欲焚，昏迷的人全然不知人世惶苦，睡得安详；抢救八小时，贺知书一直在做梦。

梦里他和父母在一起，那还是高中的时候，他和蒋文旭一起回家，在门口分开。爸爸还是很严肃，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煮了他最喜欢的馄饨，一大锅，他们一起吃。

他埋头吃馄饨，爸爸问他上次小测的成绩，年级第一，又问他最近课听不听得懂？累不累？不要骄傲，医学院很难考。妈妈赶紧拍爸爸的手，让他不要给孩子压力，又满满地给他添了一碗馄饨：“不要听你爸的，考不上也没关系，自己不后悔就好，你最近太辛苦了，多吃点。”

他笑着应了，拿汤勺一下一下把飘着的馄饨压下去，听父母你一句我一句的吵，“我怎么了？孩子不能惯！” “我怎么惯了？小书是那种不听话的孩子吗？老师都说了不要给压力，就你一天在那里说！”

馄饨的热气扑在贺知书脸上，温暖的家，热烫的饭，爱的家人陪伴在侧，身体靠着，心也在一起，在安宁和旭的家里永远不分开——他的梦寐以求，他的求而不得。

妈妈突然惊呼：“小书？你怎么哭了？”爸爸也看过来，“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母亲还在不停地问：“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是受什么委屈了？”

他后知后觉地抬头，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满脸。这一摸简直开了什么开关，他突然就崩溃了，十五年风霜刀剑封住的委屈痛苦都漫上来，瞬间就漫出了喉咙：“妈……我好累啊……我真的后悔了……怎么会这样啊？”

我明明要得那么少，不要高朋满座，不要功成名就，贴心的爱人温暖的家庭就已足够，我明明那么努力，跟着他走勇敢地去拼，白手起家有了公司，像高考一样学做菜学花样，奋力地想讨他欢心，就算被伤害被抛弃也没有放弃，那么努力地等。我已经那么努力……我只要那么一点东西，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得到？

我只是想要幸福而已。

妈赶紧抱住了他。十五年来第一次，他在妈妈的怀抱里哭到嘶哑。

十五年，他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想哭，只是再没有可以抱着他听他哭诉的人了。

哭到最后，妈妈抱着他，不断亲他额头：“没事，都过去了，妈妈在这里，妈妈一直陪着你呢，我和爸爸都会保护你的……回家啦，只要回了家，我们小书一定幸福又顺遂。”

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贺知书哭哑了声音，在妈妈的怀抱里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仿佛闻见了悠远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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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写了一篇两千字的小论文说一下我对这篇文的看法，对贺知书的看法，对我自己的看法，说一下我为什么这么难过，这么投入，这么念念不忘时刻纠结。可后来还是觉得这么自我剖析发给别人看不太好，而且长篇大论的也未必人也不愿意看，就全部删掉了，但我还是不甘心，想要说一些话。

贺知书他不是贱，也不是认不清现实，更不是软弱依赖，没了蒋文旭就不行。只是曾经他与蒋文旭太美好，太快乐；十年的感情太珍重，曾经蒋文旭让他那么幸福，给了他所有想要的；所以哪怕蒋文旭那么伤害他那么冷待他，哪怕他心知肚明蒋文旭已经不再愿意给他幸福也仍然不愿走。

他害怕

害怕走了之后再也遇不到一个他那么爱的人，害怕走了之后自己仍然忘不掉曾经的快乐，害怕自己在体会过爱人相伴之后还要孤身一人，害怕自己离开以后连得到幸福的虚假的希望也没有了。因为觉得幸福只有爱人才能给，因为有曾经的蒋文旭珠玉在前，因为觉得自己不会再像那么爱他一样爱另外一个人，所以哪怕明知早已不可挽回，哪怕明知自己只能不断地被伤害，所以要捏造一个虚假的希望，要不断地自我欺骗，因为太渴望曾经拥有的幸福，所以不断地等，不断地忍。

大概就真的如南康白起所说：“我只是怕，所有的，抵不过这一个，因为不是他，醒来后只剩下加倍的空虚寂寞。 ”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愿意等下去，而是不得不等下去——知道能让自己这样喜欢着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了”

贺知书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下定决心离开蒋文旭后就拒绝治疗，坦然地等死——人世的悲欢离合那么痛苦，不如死了好，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不知道，再也不会失望，再也不会难过，一了百了。

其实也就是失望到绝望了。

对爱，对幸福那么渴望的人，太容易被伤害，拼尽全力地追逐，最后仍然什么也得不到。

我在贺知书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也看见了我想要的品格：坚决、温柔、勇敢、善良，不断得追逐。他的身上同时集结了我与我想要的一切，甚至好像是一个高配版的我，他甚至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幸福，但又那么轻易地失去了，又那么痛苦地熬了四年。

我是真的喜欢贺知书的品格，也是真的和他一样想幸福。

他那么好的人都被伤害，我呢？

更可怕的是，我发觉这或许也是我的命运——得到幸福那么久，在全身心坚信后失去；而我也许也会选择做和贺知书一样的事——自欺欺人地等幸福回头。

在一个人全身心地信任、依赖、相信他已经幸福后，在一个人绝对地相信自己的幸福不会失去后，用最残忍、最拖泥带水地方式剥夺它，一边给他希望吊着他，一边又不断地告诉他被幸福抛弃；用最伤人的方法伤害他，又不肯干脆地断开，要不断地把甜头摆在他眼前。

那种不断追逐却永远等不到的感觉能把人逼疯，凌迟也不过如此了。

我对贺知书，同时掺杂了同情，怜惜，不值，伤心，同仇敌忾，失望，难过，害怕，迷茫，惶恐等等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