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

最爱你的那十年续 艾子瑜X贺知书 救赎 第四章








第四章 

 

 

 

  贺知书住院的那天,杭州天气很好。天空湛蓝瓦亮,无风无云,是杭州冬天少有的澄澈;天气也很暖,杭州的春天确实要到了。

 

  艾子瑜在开车,贺知书坐在副驾驶,想起他和蒋文旭闹翻后的第二天和他离开北京时,都是这样一个好天气。他的记性一向很好,工作的那几年看过一遍的报表就能记个七七八八;可他现在想不起那时的心情了,只记得那时的天,瓦亮,澄澈,也是北京难得的好天。

 

  其实仔细想想,过去的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心情也都遗忘了。除了检查出血癌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过去四年里的许多事他都记得不是很清晰,倒是曾经他和蒋文旭甜蜜的十年记得清清楚楚。

 

  爱一个人,他每一根头发在哪里都记得清清楚楚,和他在的每一天都恨不得用相机录下来时时翻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甜蜜时刻都像刻在光盘上一样清晰,哪里会记不清楚呢?

 

  大概是那四年里,他和蒋文旭之间实在没有什么甜蜜的回忆吧。数不清的谎言,道不尽的冷漠,心叛神离,满心疲惫。最开始还能算同床异梦,后来连同床都少了。

 

  可他竟然连那四年的痛苦都忘了。

 

  或许是真的不爱那四年里的蒋文旭吧。他等了蒋文旭四年,等到自己都奄奄一息,疲惫不堪,心灰意冷才离开。可他等的不是那个冷漠的男人,而是那个和他相爱十年的蒋文旭;是那个上课画肖像,和他一起在校园里浪漫的吻,夏天为他打伞,冬天为他取暖的蒋文旭,是那个伸出手,对他说:“我们一起回家吧”的少年,他们相爱,是彼此在最美好的时候遇见的最美好的人。

 

  贺知书爱的,一直是那个只爱他一个人的蒋文旭,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蒋文旭。

 

  可那个蒋文旭不在了。

 

  其实这样看来,他和蒋文旭实在是同一种人,都喜欢着早已失去的人。蒋文旭喜欢的是十四年前那个像花一样的少年,贺知书爱的是十年里的那个只属于他的蒋文旭。

 

  他们都在等那个失去的人回来,差别只不过是时间长短,付出多少。年少时的喜欢很快便消逝,所以贺知书跟不上步伐后蒋文旭很快就离开了;年少时的爱情却可以持续很久,于是贺知书等了那么久,一直都是一个人。

 

  蒋文旭变心后,贺知书是满心的不甘。十年的时光,怎能说断就断?蒋文旭是贺知书那时唯一拥有的了,就像一根救命的浮木,木头不断的向前漂,贺知书不断的把木头往怀里扒拉。

 

  他总以为还可以挽回,只要自己不放弃,只要自己忍,他和蒋文旭就还可以一直走下去。可他现在明白了,早在自己放弃事业,放弃自尊,呆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蒋文旭落下了;或者,更早的,在他放弃一切和蒋文旭走的时候,在他爱上蒋文旭的时候,一切就已注定。

 

  他们相遇的太早,还来不及在红尘中把自己磨的人情洞明就懵懂的在一起,太冲动,太慌忙。还没看清前路,还没了解彼此就匆匆忙忙的结伴上了火车。终于在满地鸡毛的生活琐碎里看透了彼此,消耗了感情。一朝结伴的缘分就此烟消云散。

 

  蒋文旭是最先走的,可他被贺知书死死的拉住了手,缘分也就勉强停留。

 

  可现在,贺知书也要走了。

 

   这段缘分,圆满了十年,蒋文旭走后,又被贺知书强人所难地苟延残喘了四年,现在连唯一愿意维持的人都要走,就是彻底的断了。

 

  不是说贺知书不爱蒋文旭了,他仍然爱蒋文旭,他会一直爱蒋文旭,爱那个没有辜负他的蒋文旭,爱那个只属于他的蒋文旭……可他不爱现在的蒋文旭,所以他们不会再一起走下去了。

 

  贺知书这个人,骨子里就是有“左性”的,说的好听点是坚持,有决心:说的不好听就是倔,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曾认定了要和蒋文旭一起走,所以哪怕刀枪加身也不畏不惧,直到蒋文旭摁着他的头往墙上撞,撞碎了他的心。蒋文旭让他彻底的失望了,他就谁也不告诉的离开了生活十年的地方,蒋文旭下跪哭求也不愿再让他见自己一眼。

 

  一个太固执太深情,一个太不上心太后知后觉。他们本就不相配,只是被年少的好天光晃了眼,被蓬发的荷尔蒙惑了心智,忽略了彼此的一切缺点,以为能天长地久,实际上连三十岁都没能挺过。

 

  他和蒋文旭,从一开始就错误的相遇,开了个不好的头,可谁都没有及时发现,义无反顾的在错误的路上一路狂奔。他们不断的走上错路,不断的做出错误的选择,直到一切积重难返时才察觉,可已经来不及了。拼尽全力,也只不过勉强多走了四年而已。

 

  最后,还是如简媜书中那样: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归途。

 

  

 


 

  贺知书又笑了,从那天晚上他决定治疗起他就一直笑。他到现在才发觉受四年的苦也有好处,懂了很多从前不懂的事。从前他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蒋文旭,求他念念旧情,不要让自己彻底一个人;可现在他明白了,勉强着走下去,对他们彼此都是种折磨,害人害己,求一个已经不会回头的人,太下贱,太卑微,实在太难看。

 

  还是放手吧。

 

  他彻底的放开了,不再用死来求得解脱,整个人如释重负,久未有过的轻松快意,自然想笑。

 

  他余光瞥见艾子瑜,艾子瑜正在偷偷看他,发现贺知书看过来,又活像眼睛被火燎到了似的,立马把眼睛收回去了。

 

  从贺知书答应治疗开始艾子瑜就一直这样自以为不知的偷偷观察贺知书,就好像狗狗偷觑主人,考量自己的零食还能否如期而至。

 

  贺知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之前一直拒绝治疗的贺知书会同意移植,所以害怕贺知书会突然后悔。

 

  贺知书也想安他的心,可他不能说。

 

  血癌后期移植骨髓的风险太大了,贺知书身体又差,如果没法活下来,给艾子瑜希望自己却又死了,那不是折磨人吗?没得到骨髓消息的时候贺知书也对艾子瑜动心过,可那时贺知书是个既定的死人,所以知道艾子瑜渴望却也一直没说,就怕给了艾子瑜希望却又无法满足。他已经辜负了艾子瑜,不能害他更深。

 

  现在也一样,活下去,到底也只是种可能,不到最后不能确定。所以,现在他不能告诉艾子瑜,他也心疼艾子瑜惶然的样子,可他不能再做出错误的选择了。

 

  贺知书已经决定,如果他活下去,就告诉艾子瑜自己想要重新开始生活;如果他死了,那艾子瑜什么都不会知道,他不会知道贺知书曾想过和他在一起,也许他会难受一段时间,然后走出去,重新开始。

 

  他听见艾子瑜唤他下车,是到医院了。

 

  这次来医院就是彻底做个了结。二狗和四只小猫都托付给了宠物店,捐献骨髓的人也提前到了医院,艾子瑜提前打了招呼,医生和所有医疗资源都是最好的,只等贺知书进入隔离室,一个星期后就可以进行移植。

 

  来之前贺知书已经立好了遗嘱,斩断了情丝。他把自己变得干干净净的,要洒脱的迎接命运。

 

  艾子瑜为贺知书穿上外套,牵了他的手,问:“你真的确定了吗?”

 

  贺知书又笑——在艾子瑜看来这么频繁的笑简直反常,反问他“难道你不想我活下来吗?”

 

  “……怎么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好。”艾子瑜脸红耳赤的反驳,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那不就得了?走吧,外面有点冷。”

 

  贺知书不等艾子瑜欧再问,反带着他往前走,脸上仍是笑意。

 

  “我都知道,但我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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